[遊戯王VRAINS/パン道] 人类的本质是____________

道顺健碁小时候捡过几次流浪或是走丢的猫猫狗狗。
Den City没有流浪动物,但在这个电子科技发展繁荣的城市捡到一台流浪AI机器人大概就如同在一般城市捡到流浪动物,虽然不是什么司空见惯的事,听上去倒也并不算在常识之外。
说是流浪,实际上已经损坏到几乎不能移动了,但据目击传言,这台AI机器人是在附近徘徊了数日才彻底失去了机动力。之所以放任其游荡无人理会,大概是因为机体显然异于市面贩售的soltis所有型号(而那段时间SOL本社也几乎处于人去楼空的状态),再者谁会想要一台破破烂烂来路不明、看上去既没有保修也没有维修价值的机器人呢。
道顺健碁同样不需要。幼时家中没有养宠物的条件,每次捡来的动物最多留上一两晚就要送走,现在虽然没有经济上的限制,但众所周知,道顺健碁讨厌AI。
然而循着线索前来的他此时在一动不动的AI机器人前驻足,凝视片刻后蹲下来,拎起一侧关节处仅靠导联线堪堪连接着的断肢,终于投降般无奈叹息。
「……瞧瞧你那不负责任的父亲」

为什么捡回来了?
三天下来道顺健碁对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相当完善的答案。但他仍不免每次在回家开门后看到这位、这个算是人型的家电后,大脑一片空白地重新问自己这个问题。
「初次见面,我是Pandoll,对伊格尼斯用A——」
没错,就是这样——道顺健碁面无表情地掐了电源——他认识这东西,甚至认识它的制造者。如果不是Revolver的人成天泡在海上游轮里上网冲浪,他应该寄个到付快递把它送回给汉诺,而不是留在自己家里试图修理。
他擅长的是程序开发而非机械制造,可能网购一个无人机把它直接空运到汉诺的船上或者财前晃的办公室里,要比自己捣鼓省时省力省心省钱得多。那么究其原因,不,人类不像行动背后必然有理可循的AI,人类不必将前因后果一一思考清楚,对行动也没有什么障碍。
总之,无视原因,现状就是在人类与伊格尼斯的冲突中汉诺遗失的这台Pandoll,由道顺健碁暂时保管。
然而他独居太久,短时间内实在很难适应家中有这么一个类人的物件。虽然它不会乱动,但也不好把它随便摆在门外或是阳台上,这有违本市机器人管理规定,只好把它移动到不会一进门就看到的位置。
当然,这办法实在是过于敷衍。单人公寓很小,前后不过是开门就能看见和开门走两步就能看见的区别,而这台由汉诺骑士的领导者亲自研发出的AI机器人带来的麻烦远不是换个摆放位置就能解决的。
修复从内向外开始,这意味着在机体恢复行动力之前,它的「头脑」会首先恢复运转。这是道顺健碁擅长的领域,但三日间AI只是重复最初的自我介绍,让他无计可施。
「初次见面, 我是Pan——」
「行了行了,早就不是初次见面了」
AI发出与其扭曲面孔不符的流畅声音,程序运转显然并无异常,它却只能重复初始的句子。恐怕是数据传输的部件受损,毕竟受到决斗的冲击再从Den City上空一万两千米的高度坠落,用坠落的时间上传与暗之伊格尼斯的决斗数据虽然足够了,但损坏之后已有的数据便无法重新下载。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外形的修复就无法进行下去,如果放着不管,道顺健碁想,那就相当于得到一个完全空白的AI吧。说到底他打算拿它怎么办呢?像个人类一样在思考清楚前就行动?比起「本能」这么好听的词,大概「无计划」更合适。
至少是不可能在今天之内得出结论了。道顺健碁看了一眼电子时钟,已经到了和艾玛约好的时间,他结束手上的作业,登入了Link Vrains。
明天再想吧。
拖延也是人类的特权。

别所艾玛发现她的哥哥最近很奇怪。
说实话,兄妹二人都老大不小了,道顺健碁还当她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处处叮嘱再三保护,实在拗不过了都由着她去做,反正他总能用「妹妹永远是对的」自洽。对于有着同一个不尽人意的父亲的异母兄妹来说,这样过度保护与纵容并行的确有够不寻常。
但奇怪指的并不是这些。
除了伊格尼斯事件后Link Vrains再开的半个月里他们频繁地一起工作,之后便各自接受委托。近期难得联手接下一个任务,不知是不是因为一起行动反而没什么可啰嗦的,Blood Shepherd竟免了惯例的说教,每次都像赶时间似的立刻下线。他们碰面的时间前后总会特意错开医院的探视时间,因此可以排除他是去看望母亲。
那么……
世上有一种不亚于Link Sense的感觉叫做「妹妹的直觉」,加之赏金猎人吃情报这碗饭的敏锐,别所艾玛嗅到一丝可疑的气息。
秉着事不宜迟、时间就是金钱的原则,她抬手就黑了自己哥哥的电脑。虽然意料之中地在扒出他的浏览历史记录之前就被怼了回来,附赠一个视频通话。
「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不用这么麻烦」
「哦哦是吗?知无不言?」
「嗯」
「那我要问啰,哥哥莫非是交了女朋友?」
「没有,干嘛这么问」
「那就是有什么别的秘密」她使劲往屏幕那边的背景里张望,可惜他背后是面墙,「因为你最近下线跑得特别快嘛,嗯……我猜猜,你在房间里藏了什么?」
「这是我的私事,你不要管」
「哈???」别所艾玛气得直拍桌子,心想你叫我问,问了又不说,我看还是直接黑你的电脑,不用这么麻烦。通话一键中断。
她并非真想窥探她哥的隐私。可是上一次他这么说的时候还是他们跨越暗中试探刚刚相认不久关系还不那么自然的时候,那次警告她不要插手Lightning宣战一事之后,他还亲自以身证明了事情确实有他说的那么危险。只是当时她多少还算是知情当事人,不像现在一头雾水,怪不得她合理怀疑道顺健碁又被卷入什么危险的状况。所以她想就偷看一眼, 如果只是不幸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个人癖好,当没看见就完了。
于是别所艾玛心思活络地打起那栋公寓监控摄像头的主意。

与此同时道顺健碁对妹妹的计划毫无察觉,因为他正忙着对付捡来的这个汉诺出身的大麻烦。
问题的开始在几天前。
修复迟迟没有进展,因为先前的不知如何是好渐渐转变成违和感,道顺健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彻底研究过Pandoll原先安装的程序,不得不承认Revolver的脑子的确不一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这个程序拿给他看能看得明白,但要他做却是想不到还能这么搞的。按照Revolver的说法以及先前在决斗中他的亲眼所见,Pandoll是同样拥有意志、对人类的恶意被消除、不劣于伊格尼斯的AI。如果说它失去了之前的全部数据,即与暗之伊格尼斯的所有决斗、结局、使命的完成,那么它应该根据自身的使命及意志,处于试图了解伊格尼斯现状的状态。而现在它什么都没有做,不要说意志,恐怕连意识都没有,但从程序上看,这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还剩下一个可能。
道顺健碁推开家门。
「初次见面……」
「啧」出门的时候忘关电源了吗?那摆在进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个卵用。他在脑内殴打自己。
「我是Pandoll……」
行吧,大概是他想得太多了,说不定它就是坏了,是自己学艺不精看不出程序哪里有问题。
「……是爸爸派来日你的AI」
Whaaaaa???

像是唯恐人类没听明白,AI重复:「初次见面,我是Pandoll,是爸爸派来日你的AI」
你妈的,Revolver都教AI什么东西。
道顺健碁僵在原地,好像他才是坏到动不了的那个。对面那个缺胳膊少腿的还歪过头来看他:「请问您没事吧?」
「你爸的脑子比较有事」
冷静。不要跟AI较劲。从小妈妈教他讲文明懂礼貌,可惜现在只要一张嘴根本说不出好听的话。
他从冰箱里拎出一瓶冰水,吨吨吨把已经堆到嗓子眼儿的对Revolver的花式问候又冲了下去。首先,不能再让这玩意儿学脏话了。说好对人类的一切恶意都会被消除呢?是说脏话不算吗?
道顺健碁重新回到AI对面坐下,面对剩下的那一个糟糕可能。
「你是想自己说,还是需要我请你的家长?」
「对不起,拜托不要告诉我爸爸」碍于机体损坏,无法欠身的Pandoll向他低头。这才有点汉诺教养该有的样子。
「等等,在开始之前我想先问一下,你真叫他爸爸?」他记得之前它确实是像其他汉诺的人一样叫「Revolver大人」来着。「怪恶心的」
「不,以前没有在本人的面前这样称呼过。因为那一天您说的,我觉得很不错」
——瞧瞧你那不负责任的父亲。
行吧,原来是他自己的嘴干的好事。
「当我没说,接着说正事」
「如果您不喜欢,我可以……」
「随你便,别再纠结这个了」他现在只想赶紧翻篇儿。
「那么,就还叫爸爸」
「我拆了你」
「对不起」满满的求生欲及时踩下了在人类忍耐边缘闯红灯的刹车,「托您的福, 其实两天前我的程序已经完全修复了」
「你耍我是吧」似乎刹车效果不佳,人类的表情还是很臭,「既然好了还整天初次见面,有意思吗」
「您误会了。重新下载分析数据花了些时间」
「少在这胡说八道,我才不会相信会说谎的AI。装成坏掉的样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是装成坏掉,也没有什么目的。直到昨天才完成数据处理是真的」
「所以呢?收拾好了就开始得瑟?今天这话也是你爸……咳,Revolver教你那么说的?」
「不,和爸爸没有关系」
「父亲」一词的确是道顺健碁先起的头(没想到它都摔成那副样子了还能听见他自言自语),可真听它叫出来还是挺耻的,不知道Revolver要是听见该作何感想。Pandoll叫得倒是挺顺口,道顺健碁想不通AI怎么都这么没脸没皮。没脸没皮的AI也没有读心术,所以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之前几天没有完成数据下载是原因之一,另外就是,除了调整程序您根本没有回应,但是昨天第一次说我们不是初次见面了,所以我想差不多可以,嗯……」它用十万分之一秒斟酌了一下用词,「给您换换口味?」
「劳你费心,不会说人话不用勉强自己」
AI愣住,再次歪过头看他,于是他用千分之一秒斟酌了一下用词,重新解释道:「你听好, 并不是所有人类都会像招猫逗狗一样有事没事就跟AI说话」
他当然知道这种人不在少数,比如他母亲,虽然身为AI事故的受害者,但对AI的接受度比他本人不知高出多少,经常对着扫地机器人不是打个招呼就是说句加油。这只是个人癖好问题,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所以不管是之前没有回应还是昨天说了什么,全都是因为我不想搭理你」
「那么,道顺先生为什么要捡我回来呢?」
道顺健碁盯着那张扭曲的面孔看了一阵,缓缓开口:「明天我会装好你的腿,既然恢复了就自己想办法滚回汉诺去」
答非所问。

道顺健碁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操作上。坦白说,他很少接触硬件修理,最多做过义肢的日常保养,但仅止于使用者需要了解的程度。因为结构不同,从SOL数据库里黑的soltis图纸也没有多大参考价值。他估摸着自己在做的大概相当于试图把启动线搭在火线上发动老式汽车,又或者用小锤敲神经疾病患者的膝盖一样,心不在焉地担忧着下一秒这AI可能就发动什么引擎轧过他冲出去,又或者被敲中了什么回路突然踢他一脚。
「啊——好痛哦——」
头顶传来AI的棒读,给他裹乱的正是Pandoll本机。
「你再胡说八道」
「对不起」
AI的道歉听上去非常诚恳,如果这不是它半小时内第三次试图让人类搭理它。道顺健碁很不情愿地想起那个絮絮叨叨演技浮夸的暗之伊格尼斯,甚至后知后觉地对Playmaker产生一丝同情。不愧是鸿上家造的东西,全都一个德性。
他此前根本不屑使用AI,更不用说和具有意志的AI进行这么长时间的交互体验,难免不谙与其相处之道。但人类的适应力强到可怕,不知不觉他已经差不多习惯了,不咸不淡地威胁:「你看见了,我右手不方便,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那我也控制不住我的手」
Pandoll不出声了,道顺健碁以为,不能指望这种话有多大用,不过起码能让它住嘴十分钟。然而他想太多,Pandoll只闭嘴了三秒。
「我喜欢您的右手」
巧了,我也喜欢,更喜欢Blood Shepherd的,而且好恨现实义肢不能装武器,否则可以像在Link Vrains里一样一炮轰了你……不,冷静。不文明与暴力发言对AI是禁止用语。机器人喜欢机械手可能没有逻辑错误?天知道。总之还好他没在喝水,否则他不幸的小三十年人生就要呛毙在全Den City最诡异的赞美上。
道顺健碁尽量冷静地放下工具。他的义肢可以靠意志活动每一个关节,对残障人士来说足够好了,但存在不可避免的反应延迟,仍然不适合执行精细的操作,尤其是旁边有一台怪话不断的AI在打扰他思考的时候。关闭电源又不能即时判断是否组装无误,只为了让它闭嘴而来回开关实在有够麻烦。幸好他还有自己的左手。
「喜欢也不会给你」
「没有那个意思,我有自己的,虽然断了」
「就连你也能明白吗?至少对大部分人类来说,与生俱来的才是最好的。还有一些部分无可替代」他将义肢举至AI眼前,「这都是拜你们AI所赐」
「道顺先生讨厌AI 」
「你不是第一天知道」
「那么,道顺先生为什么要捡我回来呢?」
又来了。道顺健基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着实问住他了。当初的答案岂能称得上完善,如今看来根本是漏洞百出。他当然可以再无视一次,就比如前几天在Pandoll的软件修复上遇到瓶颈时放着没管,虽然事与愿违没能得到一个空白的AI而是摊上一个大麻烦,但事情还是进展下来了。
咔嗒。断裂的左下肢应声与关节重新连接,尽管他对外壳粉碎的部分无能为力,至少它现在可以无需支架站立了。
「走两步」道顺健碁不动声色地下达指令。
「……是」
延迟半秒的回应显示出Pandoll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它大概不清楚为什么得到的回答是毫不相干的指令,但这并不影响执行。
它试着在客厅里行走。不大的空间里散乱着各种工具和材料的残片,或许是还少了右侧的手臂导致平衡欠佳,小心翼翼绕开障碍的身姿与复健科的患者倒有八九成相似,看得道顺健碁无端火大。
「行了,看着没什么问题」
「非常感谢」
「不必,你打算什么时候滚回汉诺」
「很抱歉,这不在计划之内」
Pandoll原路返回到接受修理的位置,像一台结束工作乖乖回去待命的家政机器人,仿佛那就是它的地盘,没有人能让它离开。
「你什么意思」
「我留在这里的理由有三。第一,对抗伊格尼斯的使命已经完成,汉诺骑士还有另外一个Pandoll的备份,我没有回去的理由了。捡到我的是道顺先生,可以任由您处置,但如果您愿意考虑我的意见,我决定留在这里。第二,通过数据同步我知晓了爸爸的意思,他认为暗之伊格尼斯救了我、希望我活下来。虽然我对此感到不解,但爸爸要我自己思考原因。若以暗之伊格尼斯有充足且明晰的想要救我的理由、我却没能理解为前提,这的确是我的考虑有所不足。但现在在此之上,我又遇到了新的困难的问题,需要在此思考清楚。第三,反复思考对拥有思想的生命而言正是最大的存在意义——爸爸这样说过。长远来说我希望实现这个意义,而起点在此,在您,道顺先生」
道顺健碁知道它长篇大论地到底想说什么,然而无法正面回答。
拥有思想的AI遇到难以解答的问题时又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他无言地关闭了AI的电源。就算放着不管说不定还是能像之前一样有所进展。
逃避总是个办法。

别所艾玛发现她的哥哥最近很奇怪。
说实话,就连在那半个月的合作里,每逢结束后他都会揪着自己开反省会,以防在Link Vrains里一键下线就逮不着人,还特意约在线下网咖见面。这次无论是直接线上碰头,还是他干完活就跑,想来不过是放了她好几天羊,现在书归正传,算不上奇怪。
但是这种突然恢复的正常和他把奇怪写在脸上没有两样(当然,要说奇怪也不行正常也不行,那该显得她很不讲理,便没有诉之于口),更不用说她神探Ghost Girl已经掌握了这背后绝密的真相。
他们的共同作业进入收尾,最后一次在常去的网咖约好见面。
别所艾玛佯装咖啡太烫掀开盖子端起纸杯来吹,实则抬眉垂眼从杯中倒影里暗中观察坐在对面敲键盘的哥哥。嗯,很帅。留长的前发、墨镜、口罩或围巾,即便不作为妹妹,在路人看来也普通够酷。然而这个形象提供的便利条件已经远超初衷,能让他把自己和伤疤一并藏得滴水不漏,而当条件过于便利时,未尝不可便逐渐变得理所当然。
那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说嘛。不不,若无意外他八成是没这个打算,然后尽可能隐瞒一辈子。别所艾玛摇了摇头,脑中浮现这人到了七老八十临终之际,遗言都不肯提及此事一字的画面。
「哎……」
「干嘛」
「啊?没事」
「没事叹什么气」
当然是感叹这样下去潘酱就太可怜了啊。这不能怪她听信AI的片面之词生出这样的感想,毕竟另外一位当事人还在装作无事发生。
时间倒回数小时前。在出门之前,别所艾玛为搜罗下一个好酬劳的工作先登入Link Vrains一次,她正是在此时遇到了Pandoll。准确来说,是时隔数月,Pandoll又一次出现在她的决斗盘里。
赏金猎人们的工作中最常应的就是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因此在她调查公寓监控进入瓶颈的当下,即便是由突然出现的Pandoll带来关于哥哥的消息也没有让她惊讶。至于内容,毕竟她是专业的赏金猎人,掌握情报的瞬间往往比情报内容本身更令人兴奋,再大的秘密听多了也就波澜不惊。除非忍不住。『痛恨AI的Blood Shepherd竟暗中收留修理来自汉诺的AI机器人?!』——这种足以上头版头条的大新闻,要不是事关自家人,她恐怕早盘算起能卖多少钱了。
「事情就是这样,Ghost Girl小姐」
「为什么听起来像某种监禁play……」別所艾玛将听到的事情经过与自己先前的种种脑补匹配了一番,感想不禁脱口而出。
「监禁play吗?」
「啊哈哈没什么,是我自言自语,别在意」
「请稍等,现在开始检索“监禁play”」
「啊——等等!潘酱,刚才的话就忘了吧!拜托」怎么回事,该说是这孩子的性格还是关注点,和之前一起决斗时相比也违和太多,真不知道Revolver事后都教了它些什么。如果真像它说的那样,以这种对话方式人机独处这么多天,对道顺健碁来说可是个天大的灾难了——他自找的。捡了人家的是他,留在家里修的是他,明明讨厌AI到全网皆知的也是他,要搞清楚这个哥哥到底在想什么,接下来的关键就是潘酱了。「所以,需要我怎么帮你?」
「因为道顺先生关闭了电源,处于待机状态,我只能在线上运行,不能操作现实的机体行动。而我无法通过自身程序控制机体的电源,换句话说,不能自己启动机体」
「但是,一旦开机就必须在机体上运行?」
「是的,就是这样的设置」
「啊啦,和爱酱被锁在决斗盘里的时候差不多嘛,我做个解锁程序?」
「其实只需要您按一下这个电源按钮」
「但是被这么锁住,电源再被关掉不就麻烦了」
「的确如您所说,不过当务之急是要确定一下我的位置,上次关机后已经过了一星期,说不定道顺先生已经把我丢出门了」
「诶?!不会吧!哥哥应该不会、应该……总之我先帮你打开,启动之后记得传个信给我!啊,还有,解锁程序姑且也会准备一下」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Ghost Girl小姐也认为像我这样拥有意志的AI应该自由行动吗?」
别所艾玛正要按下启动键的手指在触控屏幕数毫米之上停住,随后她笑了笑。
「潘酱是因为我像希望如此的人才来求助于我的吗?抱歉啦,我没想那么深,不过是因为在意哥哥。比方说,如果问题的对象是晃,那么潘酱要找的人就是Blue Maiden了,对吧?对人类来说是简单的道理,对AI我想也不难理解」
「我明白了」
「而且呢,还有一个理由。Revolver说过对你施加的控制是暂时的,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失控。其实在我看来潘酱已经和原来很不一样了,不是变坏的意思,怎么说呢……应该说就算突然从决斗盘里冒出来,也不会让我联想到先前那些AI与人类存亡的大问题吧。只是觉得眼前有个遇到麻烦的女孩子,普通地需要一点帮助而已」
打开电源只是举手之劳。相比之下,道顺健碁需要的帮助既不普通也不止一点点。
好消息是,道顺健碁并没有把Pandoll丢出门。要命的是,他到了也没有提起这件事的意思。
「好吧,哥哥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别所艾玛做出最后的尝试。
「我刚才说的你都没在听吗?」
「谁跟你说那些啊?算了,没别的事我要回去了」
果然靠他自己的力量实在是没戏了——别所艾玛在心里沉痛地宣判,她想,一切要看潘酱的了。

道顺健碁莫名其妙地目送妹妹离席。他很多时候都搞不懂艾玛,为此也曾反思过自己,但最终他认为主要是因为她心思过于活络,思维过于跳跃。
他扣上笔电的盖子,杯子里还剩四分之一的咖啡已经冷得像没有味道的冰水,他想了想,去饮料吧台兑了些开水。再尝起来真是糟透了,像某种冲剂,并且有一股货真价实兑了水的味道。但他还是都喝下去了,这成功为他多争取了不痛不痒又不可或缺的五分钟。毕竟他不想回家,因为回去就是自讨苦吃,却又找不到什么理由继续在这里耗着了。
道顺健碁只好一边琢磨着艾玛莫名其妙的话一边在街上乱逛。她想听自己说什么呢?前一阵子倒是有探听的意思,但他又自信没有暴露什么。逛到太阳落了也没想透,倒是想起家里的灯管旧了,于是绕路去买了根新的——尽管家里应该还有备用——才不情不愿地往回走。他没要袋子,圆环的灯管用薄得透亮的包装纸草草包着,套在手臂上哗啦哗啦地一晃一晃,和他磨磨蹭蹭的步子节奏一样。十五分钟的路他走了半个小时,走到路灯都顺次亮了起来。简直像个不想回家面对……他被脑中呼之欲出的诡异比喻吓了一跳,恨不得抽自己,停止胡思乱想匆匆进了公寓大楼。
打开房门的瞬间他后悔了。如果他早点回来,大概就不用看到这么诡异的场景了。他关上门,默数三个数,又打开,还是相同的画面。他确信自己半个多月之前确实把Pandoll从开门就能看见的地方挪到了开门走两步才能看见的地方,也确信出门前确实关闭了电源,然而现在它不仅在开门就能看到的地方,并以奇怪的姿势站在椅子上,试图摘他屋顶那条苟延残喘的旧灯管。新灯管就挂在椅子扶手上。
「啊,暴露了」Pandoll小声嘀咕了一句,显然是承认了什么,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语。它还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可能是因为还少半条手臂,看起来不太平衡而显得奇怪。总之它没有继续动作,也许是在思考该先完成摘灯管的动作还是该先向道顺健碁解释一下。
但道顺健碁现在不需要它来解释,如果他早点回来,大概就又错过搞明白他常常莫名其妙的妹妹在搞什么名堂的时机了。他边搜索通讯录边走到Pandoll跟前帮它做了选择:「你下来」
Pandoll从椅子上下来,看到挂在他臂弯上的东西,第一次隐约体会到人类在尴尬时忍不住尬笑的心情,但它的声音丝毫起不到缓和气氛的作用,只能干巴巴地说:「好巧」
道顺健碁没接话,拨了别所艾玛的电话,然后弯弯手指示意Pandoll走开,自己站上了椅子。「喂艾玛,你在哪儿?哦,倒是不远。完事了?那你顺路来一下。对,有事」他打开免提,举到Pandoll面前,「你自己说」
「抱歉艾玛小姐,暴露了」
别所艾玛适时发出了人类掩饰尴尬的笑声。
摊牌,这件事在这个世上大体都不是在愉快的气氛下进行的,但放在道顺健碁身上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其实别所艾玛并不觉得她和Pandoll搞的这点小动作被抓包有什么大不了的,本来这个计划就是为了推他一把——你不能指望他去捅破窗户纸,可如果你为他撕开个小口子,他就会自己把整张窗户纸揭得干干净净,好像先前闭口不谈装作无事发生的根本不是他。是的,他们兄妹相认不也是这样吗,如果不是那次行动遇到危险让他喊走了嘴,弄不好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相认。结果看看现在,他这个哥哥做得比自己的妈还啰嗦。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进展(暴露)得过于快了,她打算给Pandoll做的解锁程序甚至还没开始。更不用说其他的,她根本来不及想。
「为了节约时间我就叫你们两个一起说了,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道顺健碁看向对面的一人一机,最后目标锁定在他认为比较好沟通的那个,「你先说?」
然而比较好沟通的别所艾玛也不是吃素的。「难道哥哥不该先解释一下潘酱的事吗?我可是先问过你是不是在房间里藏了什么的」
潘酱——别所艾玛对这一类生命体的命名法他至今无法苟同,但这不是现在关注的重点。
「第一,你是先黑了我的电脑之后被我抓到才问的。第二,我已经告诉过你这是我的私事。第三,我想你已经都知道了,没什么可解释的了」道顺健碁数完三,又说,「我就算了,以后少对别人干这种事」
别所艾玛两腿一盘无奈地瘫在沙发上:「什么对你就算了?我的天,你清醒一点,我好好问了你又告诉我是私事,那我当然自己想办法啰。你忘了我们是吃哪碗饭的吗?不过先说好我可没有也不会把这么个大秘密拿去卖给新闻记者,你要是担心你的“私事”还是把安全控制做得再好点吧。我就算了,谁知道能不能挡得住Revolver汉诺骑士什么的」
「你是想跟我探讨安全与隐私*吗?不你不想」
果然即便摊牌是一件好事,也不是能在愉快的气氛下进行的。以往她永远是对的,这次可不一样了。别所艾玛本来也不需要她的哥哥事事顺着她,自然不会因为一言不合而真的生气。只是这件事实在让她一言难尽,百感交集。
「再怎么说,你把一个女孩子偷偷藏在家里,我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嘛」
「啊?」在道顺健碁听来,话题突然发生了质变。
别所艾玛看着自己的哥哥,转头看了看坐在她左边的Pandoll,又看回他。
道顺健碁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Pandoll,终于想起这里还有一台被他忘了半天的AI,然后意识到他们对它的认知产生了极大的偏差:「你管这叫女孩子?」
对话唐突结束。
别所艾玛几乎忘了自己在为什么跟他争论。也许不如早点回去做程序更有建设性,她表示需要时间消化一下,所幸道顺健碁表示认同。虽然他们谁也没能得到想要的明确答案,但好歹友好地达成了下次再议的含糊共识。
「我只是在帮潘酱的忙」一脚已经迈出大门的别所艾玛还是退回来说。
「你快走吧,慢走不送」道顺健碁把她推了出去。
「那到底是快走还是慢走嘛!」別所艾玛踹了一脚关上的门。

说是两个一起,道顺健碁只问了一人,因为另外那个的企图他心知肚明,也因此在送走别所艾玛之后没有再跟AI继续这个话题。先前在等别所艾玛过来的那十分钟里他已经换好了灯管,现在客厅沐浴在崭新的明亮光线里,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复明半盲人,四周亮得什么都无处可藏。但没关系,他根本没打算和别所艾玛下次再议,他很快就能把那条欠缺的手臂装好,这事在他这里就算是仁至义尽一了百了。然而始终默不作声以至于被他忽视存在的AI显然不这么想,那张无机且毁容的脸上露出些许「事还没完」的表情。
「您知道5WHY法吗?」
道顺健碁没有回答。Pandoll便继续说下去。
「问五次为什么,找到原因的根本。有时候不需要五次,也有时候超过五次,但道理很简单,持续问为什么,直到问题的核心」
道顺健碁再次感到强烈的后悔。他已经有十万个为什么在排着队质问自己。为什么多管闲事?为什么不把它扔回汉诺?为什么拖拖拉拉犹豫不决结果现在轮到一个AI来对自己说教?
但人类实在难以逼问自己,若皆能严格自省,早就世界和平了。看,这仿佛又是一个借口。
「您想试试吗?」
明知故问,他当然不想。但这不是真的疑问,却也不是跟他商量。他和汉诺不对付,没错,他从见到Revolver第一面就知道了。他当初拒绝合作,宁愿自寻死路,总算避开了,却没想到今天。就像一个劫数,总有这么一天。人类实在难以逼问自己,但Pandoll不是,Pandoll是将他逼进死角的外力,可说到底这外力也由他而起。够了,关掉电源吧。关掉就好了。他有无数次机会,谁还能给他计数不成。但这就像一个劫数,总有那么一天。可人类就是有侥幸之心,难道那一天就是今天吗?万一不是呢?道顺健碁无法控制这些逻辑断裂的想法在脑中横冲直撞,这是他最后的自我保护机制。然而很快就被摧毁了——Pandoll没再出声,但那个无端强硬的提议却不停地在他耳边打转,像排风扇一样赶走占据大脑的那些杂乱思绪,然后挤进来填满每一条沟壑。您想试试吗?闭嘴,闭嘴!这是什么邪恶的引诱!可它仍在飞速地打转,从耳道进入他的体内,变成搅拌器的利刃,变成无人机的螺旋桨,把他胸腔和腹腔内的器官搅得血肉模糊,然后拧成绳索,在他的脖子上绞紧、再绞紧,直到他死,或是招供。他想蜷缩成一团。他想吐。
「道顺先生?道顺先生?」
「怎么了?你干嘛?」道顺健碁回过神来,推开低头把脸凑得很近的碍眼AI。
Pandoll解释说他刚刚突然僵在原地,双眼失焦,直直望向那根崭新的日光灯管散发出的新鲜光亮,却对声音和光线毫无反应,因此判断为短暂晕厥失去意识。
「请您深呼吸」
「唉」
「不,不是叹气」
道顺健碁白了它一眼。
「您觉得怎么样?好点了吗?」
「没有你可能我会好很多」
「我只是想提供一种面对问题的方法」
「我知道,但你想得太简单了」道顺健碁重新在它背后坐下,做了一个真正的深呼吸,大有破罐子破摔的神情,「算了,随便你吧」
Pandoll似乎没想到他会改变态度,回头向他最后确认,像个需要勾选已读协议的对话框:「这是您同意的意思吗?」他本想多说一句让它别忘了自己刨根究底的初衷,话到嘴边又觉得多余,便闭嘴作罢。
反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试试就试试。
「那么我开始问了」一旦获准立即执行,AI较人类效率更高多少胜在毫不犹豫。礼貌即客气,场面话则不必多说。
道顺健碁默许。他仍试图把大半注意力集中在手头。
「道顺先生为什么要捡我回来?」
「因为我知道你是汉诺失踪的AI」
「为什么是汉诺的AI就要捡回来?」
「因为,不能放着不管」
「为什么汉诺的AI不能放着不管?」
「废话,天知道你带着多少伊格尼斯的数据流落在外」
他没能坚持过三问就开始暴躁,这很正常。人们通常不屑使用这种方法就是因为它显得很蠢,就像要对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对象解释每一个显而易见的细枝末节。虽然当人真正理解一件事意味着他必须具备向对此事最无知的对象解释清楚的能力,但没有人会想把自己当作那个愚蠢无知的对象并对自己的愚蠢无知感到愤怒。因此漏洞往往存在于这些「显而易见」。而道顺健碁面前有一个现成的对象,所以他可以对它发火。
但Pandoll不会反过来生气,它现在扮演的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抬杠机器。
「当时我已经严重损坏了,放着不管也无妨」
「我怎么知道你坏成那样了」
「但您后来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继续修理呢?」
「这么说是我多此一举了」
「不,至少这条手臂是我的请求」
只差一步,它的右臂即将恢复机能。和左腿一样,很多原本一体的结构现在只能改换成简易的插件,撇开Revolver的造型设计品味不谈,道顺健碁觉得原本好歹线条流畅连接精密的AI机器人好像经自己之手变成了一套超大型乐高。产物能显现其创造者之人格,比如程序,比如决斗。道顺健碁不知道Pandoll身上是否也能反映出他的什么,他希望没有,毕竟他不是创造者,眼下成果也不尽人意。
关节处发出轻微的嵌合声,一机一人则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们没有探讨过完整的外形——或者说实体——对于AI的意义:额外的躯壳是自由还是禁锢,是赋予还是剥夺。道顺健碁从未有过疑问,也从未考虑过另外的处置方法,例如整体报废。Pandoll倒是始终没有异议。
随后道顺健碁先开口,第一次正面回答:「AI和人类不同,既然不受肉体的限制,有机会完好如初,何不保持完好的样子。可惜我能力有限」
「这就是」Pandoll停顿数秒,「“希望你活着”吗?」
「什么?」
「我曾和您提起过,爸爸告诉我,暗之伊格尼斯救了我、希望我活下来。您也是吗?」
「可能吧,我没想过」
Pandoll不久前问过别所艾玛类似的问题,他们的答案竟也大同小异。
「既然希望完好如初又力不能及,您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把我留下自行处理?」
因为它和自己太过相像了。因为那张脸上扭曲的伤痕同自己的如出一辙,所以当他面前出现可以修复完好的躯体,即便那只是一堆类人的无机物,他别无选择。还因为他们有同样糟糕的父亲,虽然他知道Revolver还是个小孩儿,和自己那个混蛋爹没有可比性,但他难以接受放任导致的自生自灭。
然而Pandoll没有等到答案,道顺健碁突然从背后抬手盖住了它的右眼,不,是整个粉碎的右脸,机械的指尖划过那些足以刺破皮肉的不规则的碎片尖角。然后左眼也失去视觉。最后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它听到道顺健碁的声音。
「你说得对」
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再次启动的Pandoll看到镜中的自己。它确认了时间,大约又过去了两周。数月前它在决斗中败给伊格尼斯,从一万两千米的高空坠下,差点摔得稀烂,面部更是在坠落前就被击碎了一半。现在除了手脚,那张脸倒是真的完好如初了。
看来盼望完好如初是真,称力不能及是假。
Pandoll静静坐着运行程序,没像往常一般去招惹背后站着的那个人,它在思考。过去作为专门针对伊格尼斯的AI都落得如此下场,何况现在面对更加复杂的人类。尽管人类从不是它的对立方,表面看它也没让道顺健碁好过,可事实上它自认始终处于开局不利的状态。
仅有个位数的伊格尼斯尚且各不相同,更不必说人类层出不穷的多样性。它的父亲,它的搭档,它的背后站着的这位,或可以称为恩人但又嫌一言难尽的先生。好在眼下只有这一位,而且将近一月观察下来,他的行为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懂。
Pandoll接触过的人类不多,难免拿这些人比对一番摸索共性。可得出的结论总是虽有但无。比如鸿上了见和道顺健碁,他们都不太直接,但鸿上了见倾向于提示或暗示,而道顺健碁会把事情搞复杂。再比如别所艾玛和道顺健碁,他们都认为对它的帮助只是附带的结果,但别所艾玛对本来的目的毫不避讳,而道顺健碁绝口不提。
人类是一道难题。
它看着镜中的人和自己——道顺健碁额前专用来挡脸的头发扎了起来,旁若无人地露出狰狞的伤痕,昭示着就算没了一切遮挡谅它也看不透那片伤痕背后的东西——反倒是自己脸上好像少了些什么。
它还没有拿到別所艾玛的解锁程序,因此逼问有很大概率会导致关机,并不可取。
于是Pandoll迂回地接着两周前的对话说:「我不建议您强制关机」
道顺健碁挫败地别开脸,然后又迅速地转回来指向镜中:「你看了半天没有任何感想吗?」
「您在向我证明您其实有能力做到将我修复得完好如初只是到现在才拿出干劲」
「不是,完全不是」道顺健碁快气死了,暴躁地原地转圈,「怎么跟你解释……我还是我,能力有限,借助了一点其他人的力量,所以做到了。但还是能力有限,所以暂时只能三选一」
「您选脸」Pandoll不置可否。
这话说得迷之刺耳,可事实如此。
「是优先」他还是象征性地纠正。过了片刻又补充道:「我是说,之前也说过,既然能做到那为什么不呢」
Pandoll没有立刻接话,默默想着并无所谓。它抬起头来看道顺健碁,它还记得他的话,当然也知道以当今的整容技术他留下伤痕的面容绝非无可替代,但它学会一些委婉,改用问句:「道顺先生的脸算是无可替代的那部分吗?」
道顺健碁果然展平了唇角,他想了想,回答说:「能力有限」

Fin.

*安全与隐私:security vs. privacy 是两个概念 实际讲到的是data security 哥本意是不想姐多管闲事 姐在拿这个跟他偷换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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